禾几禾几

【冰九】渣反攻略（十七）

两仪

（病娇冰上线，注意回避）

沈清秋的眼神太冷，把洛冰河到嘴边的插科打诨愣生生冻在喉头。

不对。

这眼神不对。

这个是沈清秋，又不是沈清秋。

“师尊……我没……”

“哦？你没有？”屋内瘦蕊烛火轻摇，明明灭灭迷人眼，沈清秋逆光站着，鸦羽般的长睫为眼底打上浓重阴影：“你没有六百多段情缘？没有背着师祖修习魔功？没有为祸三界？”他被洛冰河拉拉扯扯到床边，本贴得极近，此时却说一句往后退一点，离洛冰河越来越远。他每退一步，每说一句，都如同重锤砸在洛冰河心间：“还是，你没有去我手足削为人彘，没有杀掉我？”

洛冰河瞳孔骤，慌乱开口：“师尊！我……”

“别叫我师尊！你师尊该是梦魔，该是幻花宫主，该是那些疼你爱你众星捧月护着你的魔族大能，哪轮到我这么个轻你辱你的小人。”

洛冰河许久不曾如此狼狈，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，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，谁敢顶撞喜怒无常的魔道尊主。恐怕前世今生也就沈九一人，能让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了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我？我怎么知道的？你真当别人都是傻子？就算今日不是魅妖一卦露了天机，你以为你又能瞒多久？”他勾着唇角，笑意却没渗进眼底：“谁给你对抗柳清歌的修为？谁给你对抗魔族的底气？年纪轻轻出尽风头，魔尊真是好不威风！”

洛冰河如遭雷击，顶着头昏脑胀上前，抓紧沈清秋袖子一角：“师尊，弟子可以解释……”

这一幕何其熟悉，当初他二人在无间深渊旁对峙，洛冰河也曾这样倾尽全力解释。而如同记忆一般别无二致，沈清秋翻手送出一掌，将他拒之千里，如同甩开什么占身的秽物。

“杂种，滚！”

“沈清秋！”

洛冰河被点燃一般，盛怒灼烧着本就不甚清明的大脑，烧出了艳红的天魔印。他最是痛恨沈清秋对自己的拒绝，此刻更没有多余精力判明情势，只顾得上飞身上前，擒住意欲摆脱自己的人：“你给我闭嘴！”

……

出乎意料的，对面那人居然真的闭嘴了。

这诡异的场景总算让洛冰河生出一丝理智，旋即他忽而想起，他也曾见到过这一幕。

在他梦里，上辈子的沈清秋。

这是个尘封在他心底的隐秘梦境，藏着他不为人知，连自己都不齿提及的龌龊心思。

就是这个光怪陆离的梦，诱使他将沈九制成人柱。

彼时洛冰河与如今年岁相当，拜梦魔为师有一段时月，梦魇之术小有所成，却一直没什么机会实践。那会他还是个心思纯粹之人，理解不了这种不动拳脚不见兵刃的秘术究竟有何用处。

事情起因洛冰河早记不清了，大概又是被明帆坑害的一日，洛冰河照例在沈清秋那讨了一顿责难。皮肉之苦都不算什么，令他无法释怀的，是沈清秋口口声声的侮辱。少年想不明白，这么一个端庄优雅的人，肚子里怎会藏着如此汹涌的恶意，狠话张嘴就来。初入山门对清静峰沈仙师的敬仰，早被这一声声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沾染变质，陈酒一般在心底发酵，一点一滴化成浓烈恨意。

日有所思夜有所梦，当夜，洛冰河在梦里都被萦绕脑海的小畜生、竖子折磨着，不得安宁。而一声“杂种”，便是压垮洛冰河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无亲无故身世飘零的孤儿，对这字眼尤为敏感。

“沈清秋！你给我闭嘴！”他奋力上前，死死抓着沈清秋衣领，宛若要把人操控在掌心一般。

第一次，沈清秋听从了他的话。

那一刻，洛冰河的心中某个隐秘角落，有颗种子破土发芽。

他首次体会到操纵梦境的美妙，为所欲为，不顾后果，平日里不曾体会的恣意让压抑多时的魔族天性蠢蠢欲动。

一直被人族教条所束缚，洛冰河规矩得如同人间正道，他的这份浩然正气让多少人津津乐道，连他自己都对此深信不疑，仿佛洛冰河这人，生来就是端方自持。

但沈清秋轻易就打破了他的伪装。

他看着眼前不发一言的沈清秋，心底涌现的狂喜、暴虐、欲望如同挣脱牢笼的恶兽，顷刻将所有道貌岸然撕毁。他不自觉掀起嘴角，有点不敢置信的打量眼前人。

沉默的沈清秋恬静美好得如同神坛上的玉雕，让人不敢亵渎，又隐隐想与之亲近。洛冰河抬手抚上他的脸，像要确定些什么：“师尊，你唤唤我吧。”

假想出来的幻象自然言听计从，呐呐开口：“冰河……”

“不对。”

这一声轻唤虽让人如沐春风，酥到骨子里，却让洛冰河违和到极点。

这不是他的师尊。

他捏着沈清秋下颌，循循善诱：“这称呼不对，师尊再想想。”

随着对他梦境操控越发纯熟，对面那人的眉眼也越发生动，微皱着眉瞪视自己，气得发抖身子却受制于人动弹不得，那倔强的模样真是……

真是让人欲罢不能。

温顺呆板的宠物只能偶尔助兴，既是驯兽，性子不烈就无趣了。

沈清秋如他所愿，骂出了声：“畜牲放肆！”

他嘴巴还没合上，洛冰河就眼疾手快伸出双指，钳制住他的舌尖，像揉捏宠物耳朵般玩弄着。

“师尊果真不会好好说话，不过没关系，我们有的是机会慢慢学好。”

舌头拔掉，就再也不会出言不逊了；双手砍掉，就再也无法动手打我了；双腿废掉，您就再逃不开了啊。

师尊，从今往后，梦里梦外，都请多指教了。